https://jiaoshi.huatu.com 2021-08-12 09:59 教师网 [您的教师考试网]
那时当民办教师不吃香,可是总比生产队干体力活强,于是我高兴地跟他去了学校。校长王恩田让我承担的教学任务是七年级的语文、历史、地理、体育这几门课程。七年级就是现在的初三年级,说实话我胜任这样的教学工作根本不合格。看到学校的许多民办教师,他们也是高中学历,还有初中文化的,他们能办到的事,我也能办到,于是答应下来。答应归答应,上课要见真的,心里不免有点怵。宁巨宝、张正、沈生录等几位老教师都是教过我的老师,他们热情地勉励我,沈老师还把他的备课本拿来让我参考。我使出浑身解数认认真真备了一节课,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走上课堂,四十五分钟不经意间就过去了。课后我立即找来学生代表了解反应,同学们说听你讲课新鲜有趣,还能学到知识。同学们的鼓励,更加坚定了我干好这一行的信心。
沈老师也是民办教师,从教十几年教学经验丰富,我经常去听他讲课,请他排疑解惑,他总是耐心地为我解答教学中的各种难题。我还徒步往返几十里,去石寺中学听教学能手宫慧芳老师讲课。看到宫老师授课不看教案,与学生互动频繁,气氛非常热烈,感到十分惊奇。课后请教宫老师,她说教案是必须写的,但是备课不能只备在纸上,要备在心里,还要备学生备课堂。重点难点、教学目标一定要做到心里有数,讲课时要让学生做课堂的主人,使学生在各显其能的氛围中共同完成这些主旋律。此次听课,获益颇丰。那时我连自行车也没有,返回学校早过开饭时间,我到厨房找出两个冷玉米面窝头,泡在开水里,狼吞虎咽地应付了肚子。在努力中品尝幸福的滋味,在拼搏中享受收获的喜悦,成为我的不懈追求。通过几个月的奋斗,我基本具备了驾驭教材驾驭课堂的能力。
那个年代学校教学工作不能放到应有的位置,而白卷英雄张铁生、黄帅却被当作榜样人物加以宣扬。政治运动一浪紧跟一浪,批林批孔,斗私批修,评法批儒,反回潮,清理阶级队伍,反击右倾翻案风等等,令人应接不暇。政治挂帅、思想领先成为衡量各行各业各项工作的唯一标准,严重地冲击着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文化课往往被写批判稿、开批判会、宣传毛泽东思想所取代。伴而随之的是频繁的劳动课,名曰劳动课,实际上是同社员一样到田间地头从事生产劳动。春天抬水播种,夏天薅苗锄草,秋天收割掐穗,深翻土地,平田整地,所谓农业学大寨,哪一样都少不了学校师生参加。即使在假期里教师也难得休息。记得1973年秋假,我们石寺联校的年轻教师晚上住在大牛店镇,白天要去五六里外的神山村参加修水库劳动。1974年暑假,联校组织全社教师举办了半个月的反回潮学习班。1975年暑假,教育局把全县的公民办教师集中到县城,开了十几天会,宿舍不足,就在原中的教室里铺上稻草,几十个人一间,我们就住在那里。1976年秋假,我们集中在联校参加批邓学习班时,传来了打倒“四人帮”的喜讯。在这些活动中,小组讨论人人发言是家常便饭,要么就是宣读报纸,写心得体会。为了打破枯燥沉闷的气氛,人们就引吭高歌“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这组还没有唱完,那组就和起了“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还有唱京剧“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的。用当时的话叫作“火红年代火红心,大干快上为革命”。在这种大气候下,学校工作当然要服从大局,紧跟形势,绝对不能搞只专不红。那时候我却认准一个死理,作为教师要给学生一碗水,自己得有一桶水十桶水,才能得心应手左右逢源,所以一有机会就找一些资料钻研学习。
1975年春天,国家发出县办大学、社办高中、村办初中的大办教育号召。我们这个只有几十个学生的小村庄,成立了七年制学校,我被大队叫回村里继续当民办教师。那时民办教师跟社员一样,主要靠干一天活只值几角钱的工分作为经济来源,生活十分窘迫。有一次村里的电工到学校找我收电费,仅仅四毛钱我拿不出,向另一个民办教师借,他也一文不名,尴尬间公办教师李培仁走过来才解了围。当时有人把姑娘们找对象的标准编了个顺口溜“一军(军人)二干(干部)三工人,凑凑乎乎教书人(公办教师),民办教师不要问,至死不寻受苦人(农民)”。还有个笑话,有个人原来当民办教师,后来调到公社写材料。有一天公社干部买来一副下水要煮着吃,书记让这个人去总店(供销社)买调料,当时天黑了,供销社已下班,叫了半天门出来一个人,看见是他就说卖完了。这个人回去告诉书记,书记拿起电话叫通了供销社主任,又叫他去买,刚才那个人把调料递过来,对他说:“你怎么不早说在公社上班,我以为你还当那民办教师。”这几个故事是对当时民办教师生活处境的真实写照。
不向东风嗟不遇,惟与拼搏找自我。生活清苦干劲十足,在工作上民办教师却不含糊,初中两个班的所有课程,都由我们民办教师承担。1977年我担任了学校校长,根据老师们工作热情高知识功底差的现状,我组织大家集体备课,相互观摩,取长补短,群策群力,集思广益,达到了共同提高、教学相长的良好效果。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拨乱反正,正本清源,恢复了夏季始业的传统教学体制,学校工作走上正规。教师的工作积极性空前高涨,钻研业务,潜心教学,蔚成风气。民办教师在授课之余还有作务自留地、碾米磨面等家务活,大家或利用星期日或起早搭黑,互相帮忙,不让一个教师因为私事耽误学校工作。1978年恢复中考,我校应届毕业的二十五名同学有四人考取范中,三人考取原中,二人考上兰村中学,其余十六人分别被大林社中和大营社中录取。
“人贵有志业贵专,男儿有志哪得闲。”教学的同时,我始终没有放松自身的深造。在初走上教育战线的那些年头,学习资料相当匮乏,书店里充斥眼帘的是《红灯记》《白毛女》《革命样板戏》等文艺书籍,想买一本《唐诗》或是字典竟是难而又难的事。我就从老教师老三届那里找一些他们读过的课本和书籍,作为学习材料认真研读。1979年冬,国家针对农村教师队伍知识结构薄弱的实际状况,开展了函授进修培训,我踊跃报名参加了山西省教育学院中文大专函授学习班。这种学习班的教学模式,是县里的进修校组织具体教学辅导,按时发放教材,定期考试发证。每个联校组成一个学习小组,平时以自学为主,每月上站一次,听进修校派来的教师讲课辅导,假期集中学习。这种进修方式,不影响日常教学,又能系统地学习专业课程,深受学员欢迎。对我们民办教师来说更如春草逢甘霖,求之不得。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徜徉于书山学海之中,我每天在星月曙光的陪伴下,手不释卷,如饥似渴地从课本中吮吸着知识的营养,摄取着精神的财富。进修校每月抽一个星期日派专职教师到站上辅导,站点不固定,有时在薛孤,有时在大牛店,距我校都有三四十里路。有一次去薛孤上站,刚下过大雨,过阳武河时发来洪水,许多学员产生畏难情绪,不愿去了,我帮他们把自行车扛到对岸,并一一背他们过河。几年的进修学习风雨无阻,克服了重重困难,也收获了知识升华,我们联校三十多名学员首批拿到了大专文凭,成为名副其实的合格教师。
1985年底,县里要转正一批民办教师,只有十四个指标,教育局决定从近几年的模范教师中选拔。全县的模范教师有一百二十多名,其中七十五人是民办教师。在这次选拔中我以模范教师的资格通过文化测试进入了公办教师的行列。
我当民办教师的十几年中,待过三个学校。在南村九年制学校任教时,全校三百多名学生,九个教学班,共有十六个教师,民办教师就占到十一名。1975年回家乡工作,全校八名教师中只有一名公办教师。1982年我村的初中班合并到黄牛中心校,我作为联办教师随学生到了黄牛学校,那里有四名公办教师,七个民办教师,还有一个队办教师。民办教师在谈及自己的教学生涯时,总会自豪地讲起所教的学生哪些同学考上了硕士博士,哪些同学大学毕业后担任了省里县里的领导职务,每每为此而感到欣慰。可以说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半个世纪中,民办教师作为国家普及发展农村教育的主力军,自始至终冲锋陷阵在教学战线的最前沿。
1986年国家下发文件,不再招聘民办教师,1987年民办教师转正实行免试。从1993年开始加大了转正幅度,到了2000年一刀切使1986以前参加工作的民办教师,全部转为公办教师。农村学校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国家义务教育。
现在又有了新的民办教师,但是性质不同了。前者属于国家统招,是国家在发展农村教育中师资供不应求的前提下,采取的应急策略。而现在的民办教师则是国民教育多元化发展下的民营教育机构,自己内部招聘,是民富国强背景下的新生事物。
如今民办教师在农村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角,成为历史,我们这些当年的民办教师大多花甲古稀,而民办教师的经历却像乡愁情结一样,难以磨灭地镌刻在我们的记忆里。
来源:新浪网
责任编辑:郭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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